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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瞻对》一个两百年的康巴传奇
日期:2014-05-14  来源:新华悦读  作者:

    

   

    【作者简介】

    阿来(1959年-),男,藏族,出生于四川阿坝藏区的马尔康县。毕业于马尔康师范学院,曾任成都《科幻世界》杂志主编、总编及社长。1982年开始诗歌创作,80年代中后期转向小说创作。2000年,其第一部长篇小说《尘埃落定》获第5届茅盾文学奖,为该奖项有史以来最年轻得奖者(41岁)及首位得奖藏族作家。2009年3月,当选为四川省作协主席。其主要作品有诗集《棱磨河》,小说集《旧年的血迹》《月光下的银匠》,长篇小说《尘埃落定》《空山》《格萨尔王》,散文《大地的阶梯》等。

    【内容简介】

    从雍正八年(1730年)开始,到光绪二十二年(1896年),清朝政府七次发兵征讨一个只有县级建制的弹丸之地;民国年间,此地的归属权在川藏双方相互争夺、谈谈打打、打打谈谈中摇摆不定;直至1950年,解放军未经战斗将此地解放……

    两百多年来,清廷官兵、西部军阀、国民党军队、西藏地方军队乃至英国军队等,都以不同的方式介入这个地方,搅得风生水起这就是瞻对!

    瞻对地处康巴,康巴人以强悍闻名,而瞻对在康巴人中更以强悍著称。当地人也以此自豪:瞻对就是一块铁疙瘩!

    本书以瞻对200余年的历史为载体,将一个民风强悍、号称铁疙瘩的部落“融化史”钩沉出来,讲述了一段独特而神秘的藏地传奇。同时也展现了汉藏交汇之地的藏民独特的生存境况,并借此传达了作者对川属藏族文化的现代反思。

    【相关评论】

    《瞻对:两百年康巴传奇》一部川属藏民的精神秘史(洪治纲)阿来是一个既有诗人禀赋又不乏学者气质的作家。他总是像猎手那样独来独往,永远游走在文坛的热点之外。对他来说,写作似乎就是要解决自我存在的终极命题——我从哪儿来,将往何处去。所以,多年来,他始终执着于藏族文化的探究与思考。尤其是面对哺育他的康巴地区之川属藏族文化,他几乎表现出某种痴迷的状态。从《尘埃落定》到《空山》,便是最为有力的证明。

    或许仅以小说方式,还难以传达自己对于这块土地的感知与思考,也不足以有效梳理这片土地的前世今生,于是,阿来又动用了非虚构式的写作,从历史的缝隙深处,不断寻找有关川属藏民的生活记忆,并完成了20多万字的长篇纪实作品《瞻对:两百年康巴传奇》(刊于《人民文学》2013年第八期)。这部作品以一个瞻对土司部落为载体,追述了该土司自清朝至新中国成立200余年的命运变迁,重构了汉藏交汇之地的藏民艰难而又独特的生存境域,并借此传达了阿来对于川属藏族文化的现代反思。

 【书摘】

    第一章

    1、小事一件

    那时是盛世。康乾盛世。

    乾隆九年,公元1744年。

    大清国如日中天。

    就是这时,清代以来才正式开辟,一路设了若干塘汛和粮台由四川进西藏的大道上,却出了一件不大不小的事情,让我们来开讲一个几近三百年的漫长故事。

    的确是小事,川藏大道上,有三十六个人被藏语称为“夹坝”的人抢劫了。在那样的年代,一行人路经僻远而被抢劫,以至被谋财害命并不是什么了不起的事情。但是,这件事情却先上报到川陕总督庆复那里。又由庆复上奏给乾隆皇帝。说明这件抢劫案太不一般。原来被抢的人是一众清兵。用今天的话讲,叫维稳无小事,何况被抢的还是在川藏大道上维稳的军人。

    《清实录》明确记载:“江卡汛撤回把总张凤带领兵丁三十六名,行至海子塘地方,遇夹坝二、三百人,抢去驮马、军器、行李、银粮等物。”

    江卡,今天是西藏自治区昌都地区下属的一个县,名叫芒康,地处金沙江西岸,与金沙江东今属于四川的巴塘县隔江相望。汛,清代绿营兵的驻扎之地。江卡汛,正是清代沿川藏驿道分布的绿营兵驻地之一。跟今天的军队一样,那时兵丁也会到期换防。把总,在清代所领兵丁,也就十人到上百人不等,相当于今天军队里的一个连排级干部。就是这位张凤把总带着三十多位军人,在江卡汛驻防期满,从西藏回内地途中,渡过金沙江,过了巴塘,不一日,就来到理塘土司地面。就在这叫做海子塘的地方被抢了。海子,就是高原湖。他们被抢之处,是一个风景漂亮的地方。塘和汛一样,也是清代在川藏大道上的驻兵之地。

    庆复这位封疆大吏在奏折中有理由表达自己的愤怒:“官兵猝遇野贼,自当奋勇前敌,苟枪毙一、二,众自惊散。”但这位张把总却“怯懦不堪,束手被劫”。“川省界杂番夷,弁兵积弱,向为悍番玩视。”以至“即摆设塘汛,俱属具文。”

    所谓“野贼”,就是当地百姓。

    承平日久,兵不能战,这似乎是盛世帝国的通病。

    但清代康乾盛世间,其实战事不断。翻翻清代史料,不说其它地方,光是藏区,这些年中,从西藏,到青海,再到四川,都大小战事不断。真正的问题还是体制酝酿腐败,不但造成财富以非正常方式,向少数人集聚。腐败更重要的恶果,是这一体制的上下的懈怠因循,渐渐造成吏不能治而兵不能战。

    从奏折看,庆复不但详陈事情原委,而且提出具体的处置建议:“一面将该把总饬革问,再札致抚、提二臣,将大海子地方辽阔,塘汛隔绝之处,作何严密防查,以杜后来窃劫。”那时,川陕总督驻在陕西,直接管理四川事务的,是驻成都的四川巡抚和四川提督,所以,要“札致抚、督二臣”。

    乾隆皇帝也还冷静:“所见甚是,应如是办理者。”

    远在陕西的川陕总督庆复已经奏报在前,才有近在成都的四川巡抚纪山就同一件事情上奏在后:“江卡撤回把总张凤行至海子塘被劫。现在饬拿问。”相比庆复的奏折,简单多了,颇有大事化小,小事化了之意。这就怪不得皇帝要愤怒了。人一愤怒,话就多,而且翻出旧账:“郭罗克之事甫完”,郭罗克也属藏人一部,那时也在四川巡抚责任区内,今天已划入青海,也是同样的事由:“悍番夹坝”。也就是抢劫今天所说的茶马古道上的来往商旅,甚至官差。乾隆皇帝降旨说:“郭罗克之事甫完,而复有此,则去年汝等所办不过苟且了事可知。况此事庆复早已奏闻,意见亦甚正,而汝所奏迟缓,且意若非甚要务者,大失封疆大吏之体。此案必期示之以威而革其心,首犯务获,以警刁顽。不然,将来川省无宁岁矣!”

    这一来,一件发生在小地方的小事件,就开始因为皇帝的重视,皇帝的愤怒而变大了。

    当时只知道是相当于今天一个排的兵被抢得精光,谁抢的?还没人知道。

    那就先查是谁抢了张把总手下全副武装的军人。

    一个多月后,乾隆皇帝收到四川巡抚纪山奏报,作案的人有了出处。

    “查打箭炉至西藏,番蛮种类甚多,而剽悍尤甚者,莫如瞻对等部落,每以劫夺为生。”

    这本书将始终关注的地方瞻对的名字出现了。

    打箭炉是今天的甘孜州首府康定。从康定西去,川藏公路循的还是清代川藏驿道的路线。出康定,翻折多山叫做出关,然后过雅砻江到雅江县,再上高原到理塘,瞻对就在理塘北面的丛山之中。那时瞻对人常常南下来到川藏大道上,在来往商旅身上发点横财。

    过了理塘,川藏大道再一路向西,到巴塘,再过金沙江,便是西藏。今天,这一路上的藏人,有一个被赋予了颇多浪漫传奇色彩的名字:康巴。其实,正如纪山奏折中所说“番蛮种类甚多”,这一路西去的藏人部落,其间还有种种分别,一句话,大文化中包含多种小文化,小的文化造成语言与风习的差异之美。这种文化多样性与这一地区的生物多样相互映照,蔚为大观。

    找到强盗,也就是“夹坝”的出处不难,又如何处置呢?

    四川巡抚纪山上奏:“此次抢夺官兵行李,理应奏请惩以大法。缘雍正八年征剿瞻对大费兵力,总因该番恃险,攻击匪易。惟恐不筹划于事前,未免周章于日后,是以此案檄饬里塘土司追赃盗。原欲以蛮制蛮,相机酌办,断不敢视为非要,稍萌轻忽之念。”原来,瞻对番人,早已作过乱了,且朝廷也派兵剿办过,但山险路远,效果并不彰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