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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智慧宫》:展现阿拉伯人如何改变了西方文明
日期:2013-10-18  来源:北京青年报  作者:

  《智慧宫:阿拉伯人如何改变了西方文明》 作者:乔纳森·莱昂斯(美) 译者:刘榜离李洁杨宏 新星出版社2013-5

  读《智慧宫》,你会深切认识到近代以来西方的帝国主义强权如何形塑了我们对人类知识体系及其发展历史的想象。然而有多少人认真反省过这种被强权所建构的知识呢?

  好在还有乔纳森·莱昂斯这样的西方学者,尊重“他者”的文明,迷恋不同文化交汇时迸发的戏剧冲突,固执地要告诉我们真相。他让我们知道,如果没有阿维森纳、阿威洛伊和中世纪阿拉伯占星学家阿布尔马扎,那么西方人不可能真正了解盖伦和亚里士多德。

  1114年,位于小亚细亚东西方文明交汇点上的重要城市安条克被剧烈的地震摧毁。此时,一种比自然灾害更可怕的力量正破坏着这一地区的文明,那就是来自西方的基督教十字军。

  美国学者乔纳森·莱昂斯的《智慧宫:阿拉伯人如何改变了西方文明》一开篇,为我们展示了那个时代西方基督教十字军的形象:这是一个肮脏愚昧卑劣的群体,他们的队伍中充满奸夫、杀人者、窃贼、发伪誓者和强盗。

  1095年,教皇乌尔班二世发出十字军东征的号召。十字军以捍卫信仰为名一路东行,途中伴随着放纵淫欲和烧杀抢掠。1098年冬天,叙利亚马拉城在遭受十字军的洗劫之后发生了吃人事件。当时的目击证人这样写道:“我们的队伍把异教徒中的成年人整个扔进锅里去煮;他们还用烤肉叉插住儿童烤着吃。”1099年7月15日,耶路撒冷陷落,十字军对城里的穆斯林、犹太人乃至东方基督徒进行了大屠杀。

  十字军东征是西方基督教历史上最大的丑闻之一。事实上,正如莱昂斯所说,在十字军东征前的几百年里,西方对伊斯兰教几乎没有任何兴趣。导致十字军东征这一罪行的反穆斯林狂潮究竟何以在公元11世纪形成呢?

  中世纪中期,欧洲的人口增长和经济停滞导致大面积破产。而教会与世俗君主之间的紧张关系一直难以化解。在好斗的格里高利七世及其继任者乌尔班二世统治下,中央集权的罗马教皇权力在11世纪日渐增强,其代价则是世俗君主和贵族们的统治日趋分解。在这种情况下,煽动针对穆斯林异教徒的仇恨,发动圣战把西欧的政治动荡和社会骚乱引向东方,无疑是教会巩固其统治的最佳选择。正如莱昂斯所说,神学生出了历史。宗教意识形态动员起数以万计的人前往遥远的国度参与圣战。这种意识形态操作的成功无疑有赖于西方基督教世界在那个年代普遍的野蛮、愚昧和文明低下。

  穆斯林两大帝国的领土从大西洋沿岸直达阿富汗,创造了辉煌的文明

  十字军出于意识形态需要,创造了邪恶的穆斯林异教徒形象。这种妖魔化源于西方对那个遥远陌生文明的无知。在十字军东征的年代,真实的伊斯兰世界究竟是怎样光景?

  公元750年,第一个阿拉伯帝国倭马亚王朝被阿巴斯王朝所取代。公元756年,倭马亚末代哈里发的皇孙阿卜杜勒·拉赫曼成为穆斯林西班牙的君主,建立安达卢斯王朝。穆斯林两大帝国的领土从大西洋沿岸直达阿富汗,创造了辉煌的文明。

  公元762年,阿巴斯王朝第二任哈里发曼苏尔定都巴格达。从此阿拉伯传统的部落组织被新的伊斯兰文化取代,帝国辽阔版图中的各民族,尤其是波斯人、犹太人开始在帝国事务中发挥日益重要的作用。哈里发的军队从拜占庭夺取的领土,甚至为一神论派、聂斯托利派等基督教正统所不容的“异端派”教徒提供了庇护所。穆斯林对不同文化、宗教的态度宽容得出奇。而庞大帝国的建立,让那些因政治分歧而彼此隔绝数百年之久的智力传统,包括古希腊人、苏美尔人、波斯人、印度人的智慧,得以再次交融。

  在阿巴斯王朝哈里发指导下,大量希腊文、梵文和波斯文文献被翻译成阿拉伯文。哈里发建立皇家图书馆,为学者们提供工作场所,给予行政和财力支持。这就是举世闻名的“智慧宫”的由来。哈里发对学术和知识的热爱持续了几代人。在150年时间里,阿拉伯人将所有能获得的希腊科学和哲学书籍全翻译成阿拉伯文。阿拉伯语也取代希腊语,成为科学探索的通用语言。而在安达卢斯,穆斯林、基督徒和犹太人等各种宗教的智力传统扎下了根。穆斯林的西班牙造就了伊斯兰世界里最伟大的一批哲学家、科学家和思想家。这个地区在公元十世纪成为思想和技术的重要集结地。从公元十世纪开始,安达卢斯对西欧的影响和渗透是西方在漫长的黑暗年代之后重新恢复文明的重要契机。

  相形之下,同时代的西方基督徒甚至还不能准确计时。当埃及法蒂玛王朝苏丹个人就拥有18000多卷藏书的时候,西方修道院里学者们一生所能看到的图书也不过数十册。东西方文明在那个时代的差距犹如天壤。

  文艺复兴之后的学者,从启蒙主义时期到当代,都有这样一种倾向:他们不承认穆斯林的贡献,宣称西方的思想和古希腊一脉相承。西方人对穆斯林的扭曲印象,甚至在欧洲无限受惠于伊斯兰的年代仍旧不减。

  当十字军战士被蒙昧驱赶到东方时,少数西方人怀着对知识和思想的渴求来到伊斯兰世界。他们当中最杰出者是来自英格兰巴斯的阿德拉。在伊斯兰世界长期游学后,阿德拉成为西方最早的思想启蒙者。在他和几代后继者的努力下,西方大量引进伊斯兰的哲学、天文、数学、医学、航海等知识。新知识从涓涓细流汇成汪洋大海,最终冲垮了教会的蒙昧统治。

  可悲的是,近代西方从阿拉伯人获得了文明的启蒙,却一再否认施恩者的慷慨。文艺复兴之后的学者,从启蒙主义时期到当代,都有这样一种倾向:他们不承认穆斯林的贡献,宣称西方的思想和古希腊一脉相承。西方人对穆斯林的扭曲印象,甚至在欧洲无限受惠于伊斯兰的年代仍旧不减。十三世纪哲学家罗杰·培根是欧洲最早支持科学方法的人。出于对知识创新的了解,他曾说过:“哲学来自穆斯林”;而另一方面,出于宗教偏见和对穆斯林生活方式的无知,他仍然鼓吹阿拉伯人“因为实行一夫多妻制,沉湎于肉体上的享乐”。

 历史的吊诡之处在于,伊斯兰世界用文明的馈赠帮助西方结束了中世纪的蒙昧,这种慷慨却最终促成近代以来西方对包括伊斯兰在内的东方世界进行殖民和压迫。1497年,葡萄牙人达伽马借助一份穆斯林绘制的航海图,在一名穆斯林领航员的帮助下,成功绕过好望角,航行到达印度。后世的阿拉伯文献在谈到这段往事时承认:允许欧洲列强进入印度洋和印度洋的商船航线是一场灾难;而当时那位穆斯林领航员一定是喝醉了,才干出如此背叛同胞的勾当。回望历史,令人感慨唏嘘。

  读《智慧宫》,你会深切认识到近代以来西方的帝国主义强权如何形塑了我们对人类知识体系及其发展历史的想象。然而有多少人认真反省过这种被强权所建构的知识呢?从三十年前的“海洋文明优越论”到当下的“大国崛起”,我们毫不犹豫地把神话当成历史,深信不疑。

  好在还有乔纳森·莱昂斯这样的西方学者,尊重“他者”的文明,迷恋不同文化交汇时迸发的戏剧冲突,固执地要告诉我们真相。他让我们知道,如果没有阿维森纳、阿威洛伊和中世纪阿拉伯占星学家阿布尔马扎,那么西方人不可能真正了解盖伦和亚里士多德。

  腓特烈二世这位伟大的君主生前饱受教会的谣言诽谤。而直到今天,西方世界的统治者们似乎也没从他身上学到多少智慧。

  在莱昂斯笔下,一个历史人物令我感动莫名,他就是神圣罗马帝国的腓特烈二世。这位皇帝绰号“受过洗礼的苏丹”,热爱穆斯林文化和艺术,有着超越他那个时代的胸襟和眼光。1229年,腓特烈二世与当时伊斯兰世界的君主,库尔德阿育布王朝的卡米勒苏丹通过谈判达成协议:基督教徒正式接管耶路撒冷,基督教和伊斯兰教今后十年停止敌对行为。据说谈判所以能成功,是因为腓特烈在密谈时用流利的阿拉伯语谈论科学、哲学、宗教,还给开罗的苏丹宫廷出数学难题和谜语,让阿拉伯学者们一起讨论。腓特烈的阿拉伯学问和对穆斯林信仰的尊重软化了苏丹,在十字军东征125年之后换来基督教与穆斯林之间的和平。

  腓特烈二世这位伟大的君主生前饱受教会的谣言诽谤。而直到今天,西方世界的统治者们似乎也没从他身上学到多少智慧。莱昂斯的新书《西方眼中的伊斯兰:从十字军到反恐战争》提示我们:蒙昧年代的意识形态操纵一直延续到今天,成为当下国际政治中的一股丑恶势力。

  让我们回到历史吧。实现了东西方之间的和平之后,腓特烈二世于1229年3月18日进入耶路撒冷,在那里度过一晚。后来,他说唯一让他遗憾的是当地穆斯林官员出于对他的尊重暂停了祈祷的召唤,但他却渴望听到黎明前宣礼员在整个古城高声召唤穆斯林信徒做祷告的声音。然而,当地的法兰克人并不尊重他,在他登船回国时,阿克城的基督教居民一起向他投掷垃圾。

  历史的确值得镜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