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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耶路撒冷异乡人》:当命运击落所有伪装
日期:2013-10-15  来源:新京报   作者:

《耶路撒冷异乡人》

  他精准地捕捉到“脸背后的脸”,那是人的本质,是种族、环境与际遇共同铸造的,你可以用这样或那样的面具作为遮蔽,直到命运击落所有伪装,邂逅发生,情感暴露,你呈现出别无选择的你自己,并讶异地认出那是个漂泊的异乡人。

  在读到《耶路撒冷异乡人》之前,我对那座城的生活情景仅有平面化的概念。“巴以冲突”是新闻里横亘若干年的词,与之相伴的还有许多:屯垦、定居点、恐怖袭击……一座无法界定归属的城市,千年的圣城,争端之地,实际居住其中的人们有着怎样的梦想与沉重呢?有时候,小说比纪实作品能提供更多的细节和角度。

  故事的开篇是耶路撒冷城西犹太区上层阿拉伯居民的侧写。成功的律师和他的妻女、工作、装腔作势的友人聚会。生活的走势波澜不惊,如任何一个国家的中上流家庭,倘若不是律师手边的案件具有鲜明的地方色彩:阿拉伯人被控袭击犹太人,唯一的获释机会是让被告和以色列公民囚犯交换。同样带指向性的是律师的记忆和闪念,学生时代在检查站的遭遇,和犹太咖啡馆老板之间的心照不宣。他是夹缝中的存在,受过高等教育,亲人、朋友和大部分委托人全是阿拉伯人,然而他住在犹太区,说一口流利的希伯来语,让小孩上种族混合的学校。他出于对异文化的渴望和畏惧读了许多英文作品,也不欠缺自我嘲讽的能力。“他们好像把孩子送到了异国文化的核心去当间谍。”乍看平静美满的日子背后,律师对妻子的情感在淡薄和厌倦之间游走,直到他在刚买来的二手书里发现一张明显出自妻子手迹的“恋爱字条”。妒忌打碎了斯文的外表,律师忽然显示出他是个多么传统的阿拉伯人,几乎是个女性仇恨者。

  平行叙事的另一面用的是第一人称,“我”叫埃米尔,是个勉强在耶路撒冷过活的阿拉伯人社工。埃米尔刚从大学毕业,帮人戒除毒瘾的工作收效甚微,同事们的嘲笑之中,唯有女实习生表现出善意的温暖。如果说律师的生活品质和他在西方国家的同行们并无太大区别,住在没有暖气的房间里的埃米尔所在的像是另一个耶路撒冷。在那个耶路撒冷,身为阿拉伯人,意味着在咖啡馆只能做洗碗工,当不了侍者;某些学校为了显示平等,会在每个班级招收一名阿拉伯人,而他们无可避免地成为犹太学生的谈资。埃米尔偶然得到的兼职是照顾一个年轻的犹太病人,躺在阁楼里的植物人尤纳坦。漫长的相处过程让埃米尔从物件拼凑出了尤纳坦的过往。将于多年后暴露在律师眼前的字条第一次出现在埃米尔的眼前,给他希望和不安,但比起恋爱,年轻的他有更重要的课题,那就是生存。

  同一个城里的几个人的命运就这样被一张字条串联起来。奄奄一息的犹太男子,最需要的不过是一张床的阿拉伯青年,嫁给律师仍维持每周一次社工工作的阿拉伯女人,以及她因为嫉妒而濒临失控的丈夫。这不是一个三角恋爱的故事,其本质在于“人的身份”。在那个城,身份是可以被建构的。正如律师一早发现的,“所有的边境警察、安全警卫与警员绝对不会拦下穿着打扮看起来比他们自己身上衣物要昂贵的人。”律师靠勤奋和按部就班打造了他的社会身份,但在内心深处,他一直是三角地的农民,把妻子看做财产而不是有独立思维和感情的人。埃米尔准备靠冒险赢得另一重不属于他的身份,其结果很可能致命。律师的妻子是不戴面纱的现代女性,却把心灵藏得隐秘。一层层伪装随着故事的进程被剥落,每个人的真实面孔浮现出来,层叠的节奏是类侦探小说的形式,吸引读者追看。这是个只可能发生在耶路撒冷的故事,其中充满太多的非典型偶然,隐喻着身处其中的阿拉伯居民的困境。

  作者萨义德·卡书亚的绝妙之处在于由人的处境下笔,写妒忌的丈夫和流离的青年,读者无论国籍和文化背景,都能理解个中的“求解脱”。而更妙的在于他精准地捕捉到“脸背后的脸”,那是人的本质,是种族、环境与际遇共同铸造的,你可以用这样或那样的面具作为遮蔽,直到命运击落所有伪装,邂逅发生,情感暴露,你呈现出别无选择的你自己,并讶异地认出那是个漂泊的异乡人。

  □书评人 默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