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寻找最美乡村教师】一根拐杖撑起8万里送教路

——记广西桂林市灌阳县洞井瑶族乡野猪殿小学教师李祖清

　　一个人，一根拐杖，一条山路。35年来，李祖清在深山教学点默默耕耘，送教行程达4万多公里。这个出身农家、也曾失学的瑶族教师，任教期间三分之二时间与拐杖为伴，却用拐杖撑起了瑶乡孩子的梦想，被当地群众称为“拐杖老师”。

　　只想为山区多教出一个学生

　　在灌阳县洞井瑶族乡，有许多用动植物命名的村屯，野猪殿就是其中之一。1956年，李祖清就出生在野猪殿村的杉木岭上。因家境贫穷，小学毕业就辍学了。上世纪70年代的野猪殿村，小学毕业的李祖清就算是“秀才”了，是村里屈指可数的文化人。1974年，他被推荐上了桂林民族师范学校。毕业后，他被安排在大竹源岔路口教学点任教。当时，他是岔路口教学点唯一的教师，教不同年级的十几个学生。他白天给各年级学生轮流上课，夜晚在煤油灯下备课或打着火把家访。一年后，由于工作成绩突出，他被调回野猪殿小学任校长。

李祖清在备课。（光明日报通讯员 张锐波摄）

　　按理，在野猪殿小学任校长，应当是李祖清“仕途”很好的起点。因为当时他不但年轻，而且是全村为数不多的中师毕业生。但一心只想用自己所学的知识为山区多培养一些优秀学生的他，一年后毅然辞去校长职务，专职从事教学工作。在此后的教学生涯中，李祖清相继到保良小学、代门底教学点、龙木干坪教学点、架枧坪教学点任教，他的脚印几乎踏遍了野猪殿村的每一个教学点。

　　在讲台上才感觉到自己有价值

　　1981年4月15日晚，对李祖清来说是一生中最难忘的日子。

　　当时他在保良小学任教，班上一名学生一连几天没有到学校上课。为了弄清原因，李祖清和一名老师前往5公里外的学生家里探访。回来途中，已是天黑。走到一个山坳处，李祖清突然感觉右脚一阵剧痛，用电筒一照，发现是被毒蛇咬了。当时保良、野猪殿不通公路，要将李祖清抬到25公里外的卫生院，至少要走6个小时的山路，老师们只能先请当地一位草药医生帮他治伤。命虽保住了，但由于中毒太深，再加上没有得到及时有效的治疗，他的大腿肌肉慢慢萎缩，直至骨骼坏死，伤口长年化脓不愈。

　　那年，李祖清才25岁，正值青春年华。就这样，一个年轻帅气的小伙子一夜间成了残疾人。

　　按工伤处理，他本可以病退或离岗休息。但为了山里的孩子，他强忍病痛坚持上课。他说：“我只有站在讲台上，才感觉到自己活着的价值。”

　　他拄着拐杖回到了课堂，在距家里5公里外的架枧坪、代门底教学点任教，这一干就是20年。

　　代门底教学点是野猪殿村最远的一个点，离家15公里。为了让他安心上课，妻子将家搬到了教学点。代门底教学点15个学生分五个年级，是典型的多级复式班，他一个人支撑起全部的教学任务。每天早上、中午，他一边生火煮饭，一边批改作业。白天忙完了，晚上备课又要熬到深夜，天天如此。

　　在代门底教学点干了8年，李祖清调到了另外一个教学点，又搬回原来的家，每天去学校来回要走十几公里。为了不耽误上课，每天早上5点就要起床，下午放学回到家已是天黑。

　　在国家实行“两免”政策之前，教学点里的许多学生都不能按时交纳学费、课本资料费，李祖清总是用自己的工资帮学生先垫上。他说：“孩子开学最期待的就是领到新书，不能让孩子因为拿不到新书伤心。”

瑶族同胞的感激是最好的奖励

　　20余年的拐扙任教生涯，7300多个日日夜夜，4万多公里的送教行程。李祖清以惊人的毅力，一边艰难的上课，一边四处寻医问药，巴望自己的残腿能够痊愈。但事与愿违，由于毒素未完全排除，加上长期在山上攀爬，2003年，灌阳县人民医院检查诊断，其残腿已转化为骨髓炎，自膝盖以下的小腿骨全部坏死，必须截肢，否则将危及生命。2003年10月，他做了截肢手术，2004年安装了假肢。

图为李祖清在课堂上。（光明日报通讯员 张锐波摄 ）

　　教育部门考虑他年纪大，行动不便，又长期在条件艰苦的边远教学点任教，再次决定将他调到山外学校工作，李祖清谢绝了组织的好意：“我实在离不开野猪殿那帮孩子。”李祖清的话坚定而有力。

　　他在野猪殿任教的几十年，野猪殿有了高中生、大学生，还破天荒地出了研究生。他的学生，有进城在小学、中学、大学任教的教师，有的成了商人和工程技术人员，更多的则是回到野猪殿带领农民致富。

　　35年来，在他身上很少有“优秀教师”“先进教师”之类的光环。但野猪殿的瑶族同胞们对他的感激，就是最好的奖励。他们说，因为李老师常驻村屯，我们的孩子才不至于失学，孩子学会了知识，走出了大山，可李老师仍然陪在我们身边。（光明日报记者刘 昆 光明日报通讯员 周仕敏）

　　人物档案

　　李祖清，1956年生，1977年毕业于桂林民族师范学校。1977.9—1978.7在灌阳县洞井大竹源岔路口教学点任教，1978.9—1980.7任洞井野猪殿小学校长；1980至今，先后在洞井保良小学、代门底教学点、架枧坪教学点、野猪殿小学任教。

　　人物评价

　　李祖清妻子赵德花：他是一个一心只想着教书的人，他是老师，更是“保姆”。他每天不仅要完成所有的教学任务，还要给一些偏远地方的学生煮午饭。这么多年，他很少能帮上家里的农活，家里都靠我一个人撑着，但是，我没有怨言。

　　灌阳县洞井瑶族乡中心学校校长刘代洋：他的淡泊名利令人钦佩，辞去校长职务，谢绝组织照顾，谦让荣誉“光环”，从不计个人得失。他的可贵，贵在坚持，贵在顽强，贵在矢志不渝，贵在爱岗敬业。

　　李祖清的学生、桂林市第十七中学教师肖弢：一年一年，一点一滴，李老师把知识传授给大山里的孩子。也许常人看来，这算不得什么。可正是这默默的、不计回报的付出，才让我们一批又一批的山里孩子了解了山外的世界，走出了大山。

教师自述

　　希望更多的年轻人回乡当老师

　　李祖清

　　1977年7月，我从桂林民族师范学校毕业。当时能得到上师专的机会，对我来说是最大的幸运。毕业后，我怀着感恩的心，带着报效家乡的梦想，回到养育我的土地——野猪殿，成为一名光荣的人民教师。

　　出身农村的我，深深体会到知识的重要。几十年来，我辗转在几个教学点之间给孩子们上课。即使是我的脚被毒蛇咬了，我也仍然坚持在基层一线。

　　由于腿脚不便，在黑板上写字要用小凳子垫，时间久了，黑板前的地面上磨出一道深深的坑，而教室的地面，也烙下拐杖印迹。

　　我每天不仅要完成所有教学任务，还要给一些偏远的学生煮午饭。每年开学，我都要拄着拐杖把学生的新课本、作业本、学习用具、学习资料分几次背到教学点。尽管基层的教学生涯很辛苦，但是看到孩子们走出了大山，看到村里越来越富，我觉得这一切都是值得的。

　　虽然我只靠一条腿支撑，但我活得开心，活得踏实，一支粉笔，几张课桌，就这样锁定了我的人生目标。

　　基层缺老师，我希望更多的年轻人能回到家乡，回到农村，把农村教育搞好。